课堂提问四“问”

来源： 《教育科学研究》2008年第10期 作者： 张夫伟

推荐理由：创建有意义的课堂必须重视提问。教师和学生的提问都是重要的，教学的职责决定学生的提问更根本和更重要，而在当下应特别强调教师提问对促进学生学习的价值。提问并非都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课堂需要提有意义的问题。学生的提问原则上是没有限制的，而教师的提问则应是有明确目的的，需要精心设计。（推荐人：潘希文）
原文 ：

    随着素质教育和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逐步深化和完善，提问对课堂教学的价值日益重要，并在课堂教学中被积极地加以运用。然而对于“为何要突出提问”、“谁的提问更重要”、“提什么样的问题”和“如何提问”等基本问题，我们尚需进一步探讨。对这些问题的认识直接决定着提问在创建有意义的课堂中的价值和运用。

    一、为何要突出提问

    当代著名科学哲学家波普尔提出，“科学始于问题并终于问题”[1]，由此强调知识增长的一般过程是从问题提出开始，经由对问题的猜测和反驳产生新知识。新知识被否证，又出现新的问题。这个过程循环往复，不断前进。即是说，提问成为现代知识增长和积累的关键要素。因此，人只有具备提问的意识和能力才能发现和创造新知识。更重要的是，提问是人的天性，人是天生的提问者。人总是对自我、对外部世界充满着好奇，希望对此加以探究。于是，人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提问就成为人认识自我和认识世界的方式。与回答相比，提问更为重要。Jensen认为，当学习开始时，大脑更善于接受问题而不是答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方面好奇心地一种明显的心理状态，它激发了我们态度的改变、眼球的运动，并促进了有利于更好地觉醒、学习、回想的化学反应；另一方面，当我们问自己一个问题时，即使我们已经得出了答案，大脑仍会继续这一过程。这一过程远远比答案重要。[2]并且，每个答案又会成为一个新的问题。在此意义上，我们说人生是由无数的提问构成的。人正是在提问中认识自我和建构自我的，也是在提问中认识世界和建构世界的。因此，教育教学必须培养学生的提问意识和提问能力，引导学生学会提问。

    小孩子本来具有较强的问题意识，总爱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为什么，涉及的问题可以说是各种各样，比如知识方面的、价值方面的、生命本原和宇宙本原方面的问题。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年级的升高，他们变得越来越不敢提问或不会提问，甚至是不愿提问，缺乏问题意识。这种现象的出现固然有多方面的因素，但教育教学对此难辞其咎。长期以来，我国传统的课堂教学常常以听话和顺从为价值尺度，教师作为知识和价值的权威，坚持知识传授本位，将知识和真理直接告诉孩子，学生提问、思考和探究的机会和空间很小，学生的提问天性和能力不仅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反而受到各种限制，甚至会招致教师的指责、批评和挖苦。课堂提问的缺失直接阻碍了学生学习积极性的激发以及思考和探究能力的培养。多数研究结果证实，提问对于儿童的认知、情感和态度的发展都有重要价值。比如，提问可以促进儿童的语言发展，能促进儿童注意力、读写能力和批判思维能力的提高；儿童受鼓励提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会大大激发其学习动机。[3]

    如果说判定好的教学的标准在于结果更在于过程，那么提问可以被看作是整个教学的生命线。通过提问，教师既可以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掌握学生的学习情况，又可以合理把握课堂教学的节奏和方向，突出教学重点和难点，保证教学目标的顺利完成。而学生则根据教师的提问把注意力集中到教学的重点和难点上来，积极地寻求答案。适时有效的提问对于促进学生主动参与课堂，增强课堂活力，推进教学对话和提高教学质量都十分重要。因此，有意义的课堂教学必须重视提问的价值，以提问为纽带实现教与学的有效互动，启发学生的思维，培养学生的问题意识和提问能力。我国的教育教学改革和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也需要进一步突出提问在课堂教学中的价值，深入推进问题教学和研究性学习。

    二、谁的提问更重要

    有意义的课堂是师生双方共同建构的，教师和学生都是课堂的主人。因此，创建有意义的课堂必须重视学生的提问和教师的提问。如何看待学生的提问和教师的提问?教师的提问和学生的提问哪个更重要?在目前的教育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强调谁的提问?

   Finn认为，儿童提问是儿童参与发展的重要因素，他以提问为核心，提出了儿童参与发展的四个阶段，分别为：第一阶段，儿童能够根据要求上课，为课堂上的活动做准备，响应教师的提问和指令。但儿童是被动的；第二阶段，儿童主动提问，引发课堂讨论，发起与教师的谈话，主动做更多的工作；第三阶段，儿童的参与发展到课堂之外，积极参与学校的各项活动；第四阶段，儿童开始参与学校的部分决策。从第二阶段开始，儿童的自主性得以明显表现。[4]因此，课堂教学必须高度重视学生的提问，让学生以提问的方式积极参与到课堂中去，这也体现了学生的主体地位。更重要的是，教学的根本任务是促进学生的发展，教师所做的一切教学努力都应是服务于学生发展的。而帮助学生学会提问就是教学的重要任务之一。肯尼思·H·胡佛指出：“整个教学的最终目标是培养学生正确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的能力。任何时候都应鼓励学生提问。”[5]就此而言，我们说学生的提问是最重要的、最根本的提倡和鼓励学生提问是非常重要的，但学生能不能提问、敢不敢提问，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的教育立场和创设的教育环境，至于学生是否善于提问、能不能提出好的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取为于教师的教育方式和教学水平，其中很重要的方程是教师如何根据学生的学习情况而“设问”和“引问”。即是说，教师的教育素养和提问水平直接决是着学生的学业成就，尤其是思维能力的培养。根据斯腾伯格等人的研究，教师对儿童提出的问题，可以做出各种不同的反应。他将这些反应划分为七个水平，从低到高分别为回绝问题、重复问题、承认自己无知或简单呈现信息、鼓励发问者寻找资料提供可能的解答、鼓励儿童对可能的答案进行评估鼓励儿童评估答案并一一验证。成人反应水平越高，儿童就越有可能发展其高级思维技巧。[6]我国的课堂教学在忽视学生的提问方面积弊甚多也甚重，如何把学生从课堂的看客和听客转变为课堂的主人，让学生敢于提问和善于提问，使学生以研究者和建构者的姿态积极参与课堂教学，需要学生的努力，更需要教师的努力。

    因此，就目前我国的现实课堂教学而言，在强调学生提问的前提下，我们更需要关注教师的提问。只有会提问的教师才能更好地激发学生的问题意识，促进学生积极思考，提高学生的学业成就。并且，学生年龄越小，教师的提问就越重要。优秀的教师必定是善于提问的高手，他们将提问作为沟通教与学的纽带和桥梁，常常能根据教学任务、教学情境、学生需求的不同而灵活巧妙地提问，启发学生积极思考，促进学生与自身已有的个体经验产生有效的互动。当然，教师成为提问的高手、善于提问决非易事。并且，引导别人学会提问远远比自己学会提问要难。海德格尔指出：“教比学难得多。我们深知此点；但我们很少思过此点。为什么教难于学?这并不是因为做教师必须腹笥宏富，常备不懈。教难于学，乃因教所要求的是：让学。”[7]尽管如此，但教育教学的本性和教师的职责需要教师在优化综合素养的基础上不断提高自身的提问水平。

    当然，我们强调教师提问的重要性，意在强调在我国学生提问意识和提问能力比较缺失和薄弱的当下，教师提问对于鼓励学生敢于提问、促进学生学会提问的重要性，对于促进学生发展尤其是思维和探究能力的发展的重要性，决非主张学生提问不重要，更不是强调教师提问决定学生提问，学生提问服从于教师提问。作为提问者的教师，其扮演的是促学者的角色，其提问的目的还是为了激发学生积极思考，善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使学生更好地成为知识和意义的探究者和建构者。在此意义上可以说，能否维护学生的提问权利、激发学生的提问意识、培养学生的提问能力，从而帮助学生学会提问，是判定教师教学成功与否的重要条件。

    三、提什么样的问题

  提问固然是重要的，有意义的课堂必须重视提问，但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追问提的问题是否是真问题，是否有价值，即创建有意义的课堂需要提什么样的问题。

    问题的本质往往决定着学习的内容和学习的有效性。物理学家海森堡强调：“提出正确的问题，往往等于解决了问题的大半。”[8]而教学的要义也在于引导学生学会提问，即善于提出好问题、有意义的问题。时下，“满堂问”的教学方式充斥着课堂，强调教师多提问、学生多提问，尤其突出学生多提问。似乎提问越多说明教学越有活力，越能说明师生的互动性好。事实并非如此。如果学生提问仅仅是为了提问而提问，仅仅是为了迎合教师的教学要求或获得教师的表扬与认可，那么其提出的问题常常是虚假的问题，看似活跃的课堂实际被虚假的问题所充斥。对于教师而言，如果教师所提的问题是表面的、随意的、模糊的、笼统的，学生要么是不需要认真思考，要么是不知道如何思考，那么这样的提问也没有多大价值。例如，有这样一个教学案例，有位教师在教学《草原》一文时，上课开始，教师组织学生先欣赏一段描写草原风光的课件，而后提问：“同学们，草原的景色美不美?”“你们喜欢草原吗?”学习课文第一自然段时，教师又提问：“草原上的空气怎么样?天空怎么样?天底下怎么样?”“课文把‘羊群’比作‘大花’，把‘草原’比作‘绿毯’，对不对?”“‘流入云际’一词中的‘际’是不是边的意思?”“课文把‘骏马’和‘大牛’当作什么来写的?”可以看出，这位教师的提问都是一些简单的、表面的问题，答案要么是预设好的，要么是课本上的，要么是简单的回答对错，根本不需要学生认真思考，如此的教学依旧是教师支配下的“填鸭式”教学，提问的价值无从体现。因此，提问并非都是有价值的，问题也并非都是真问题、有意义的问题。

  创建有意义的课堂，与其说是需要提问，不如说是需要有意义的提问，即提出好的问题、有意义的问题。这样的问题至少需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1)它应该是满足学生学习需求的，旨在服务于学生的发展，而非是满足教师需求的；(2)它应该是学生感兴趣的，能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的，而非是教师感兴趣的；(3)它应该是探究性的，能促进学生积极思考的，而不应是简单陈述性的或复述性的；(4)它应该是开放性的，能激励学生自由想象和思考的，而不是有预设或固定答案的；(5)它应该是与学生的学习经验和生活经验相联系的，能推动学生对知识和意义的建构，而不应是远离学生个体经验的。只有当课堂中提出的问题是有意义的问题时，学生作为知识和意义的探究者和建构者的角色才能真正得以体现，有意义的教学才会出现。

    四、如何提问

    尽管教师提问和学生提问对于创建有意义的课堂都是不可或缺的，但对两者的要求存在根本性的不同。

    对于学生而言，学生可以针对教师所讲授的内容，教科书上所传递的信息，其他同学的观点，以及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疑问而自由提问，提问是开放性的，原则上是没有限制的。我们不可能要求学生提出的问题都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即便是学生提出来的问题与课堂内容不相关，甚至是稀奇古怪和荒诞不经的问题，教师也不应予以批评和指责甚至嘲讽，而应根据具体情况给学生提供线索和提示．或挖掘学生提问中的积极因素巧妙设问。当然，许多时候，学生会提出一些新颖的、具有独特性的问题，这些问题往往是教师意想不到的。因此，无论什么情况下，教师都要相信每个学生都可以提出有意义的问题，允许学生提问，鼓励学生提问。而学生自身则应认真思考，主动提问和敢于提问。

   对于教师而言，其提问则不能是漫无目的、随意设计的，而必须是精心安排的，需要进行认真负责、有目的的提问。教师既要提前精心设计问题，做到提出的问题难度适中和数量适当，又要在课堂教学过程中注意提问的时机和措辞的运用，根据每个学生的情况灵活设问，比如，类似的提问：“你能否把自己的观点再具体说一下?”“你为什么这样认为?”“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你能给我们举一个例子吗?”“你的观点和其他同学的观点有何关联或不同?”……Wilen为教师的有效提问提供了九点建议作为基础：设计提示课文结构和指导的关键问题；问题的措词必须清晰、明确；提出的问题要符合学生的能力水平；要有逻辑地、连续地提问题；设计的问题要有水平区分度；问题要紧追学生的反馈；回答问题时，要给学生充分的思考时间；采用能调动更多学生参与积极性的问题；鼓励学生提问。丹东尼奥和贝森赫兹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一条：仔细倾听学生的回答，在剖析学生观点的提问中，利用这些回答来强调重点。[9]当然，课堂本身是开放的和复杂的，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学生的提问或回答往往会与教师的预期目标不一样，将课堂引向另一个方向。是放是收，是调整、变换还是拉回，并不存在固定的模式，教师需要根据学生的学习情况及时做出相应变化或重新设计问题。教师如果想创建有意义的课堂，就必须把提问作为一种艺术来研究，时刻反思自己的教育教学立场和日常教学行为，尤其是考虑学生的学习愿望和要求，不断提高自己的提问水平，成为善于提问的高手。当教师精心设计的提问成为启发学生自由地积极思考和探究的有效力量时，课堂就会充满生机和活力，教学目标就会圆满完成。

    课堂是教师和学生双方共同建构的，需要双方的合作与努力。有意义的课堂应洋溢着自由、探究、对话的精神，而这离不开提问，既需要学生的提问，更需要教师的提问。当然，教师提问的根本目的还在于促进学生学习和思考。当提问成为促进学生积极思考、主动探究的积极力量时，课堂就成为有意义的课堂。而当学生在课堂上善问善思、乐问乐思的时候，理想的课堂就出现了。